貧窮如何逼死一個人?母子遭房東罵「廢渣」淪街友,法庭上的無助哀鳴道出底層困境

在美國貧民窟裡,「被驅離」是每天都在上演的情景。(示意圖/m-louis .®@flickr)

舍蓮娜決定了,她要驅離阿琳。喪禮費用跟後續的社福裁罰讓阿琳愈欠愈多,總共累積了870美元。舍蓮娜覺得是時候「放生阿琳,好迎接下一位房客了」。當月稍早她整理好了必備的文件,等接到12月23日的開庭通知,算是趕上了驅離法庭在耶誕節前的「末班車」。舍蓮娜知道這個時節法庭的「生意」會非常好。不少做爸媽的租屋者都會在這時寧可跟房東賭一把,也不願在耶誕節的早上兩手空空的面對孩子。一名新來的房客已經問過舍蓮娜能否先把一部分的房租還她,好讓她可以買禮物給孩子。舍蓮娜回了她一句,「房子都沒了你禮物要放哪兒……11個月前你早該知道現在會是耶誕節吧。」

彷如競技場的租約糾紛法庭真相:房東氣焰高、房客無奈等著被驅趕 ...

舍蓮娜在想阿琳會不會來呢?大多時候房客都不會來,而那也就正中舍蓮娜的下懷。她的經驗是到了這個份上,你之前對房客有多好都不重要了。在法庭上,「那些事情就跟沒發生過一樣。」舍蓮娜帶過牛奶跟生活用品給阿琳,甚至還讓工人從空房搬一台沒人在用的爐子給她。但她知道只要來到特聘法官的面前,阿琳會講的只有壞掉的熱水器或窗戶上那個昆汀至今未修的洞。儘管如此,舍蓮娜那天早上還是打電話給阿琳,提醒她今天記得出庭。她自然沒有責任這麼做,但說到阿琳,她總是會有一點心軟。

在法庭前一個特定的區域裡,擺著幾張桌子跟一堆空椅子,裡頭坐的是身穿條紋西裝、打著「權力領帶」的大律師。這些人是房東請的。他們面前會放著一大疊文件夾,有些人為了打發時間,不是看報紙、就是在玩填字遊戲。還有些律師跟法警有說有笑,但聊著聊著,有些法警會停下來要房客們在室內脫帽或小聲一點。專區裡的律師與法警全都是白人。

律師的前面擺著一張大木桌,對著群眾,木桌的兩端各坐著一名女性,負責當日的案件傳喚並做成出席紀錄。只不過大部分的名字念了也是白念。約七成的房客即便遭到傳喚,也不會大費周章地來到驅離法庭。其他的大城市幾乎相同。在某些都會區的法庭裡,房客的出席率低到只有十分之一。至於房客不來的理由,有些是因為工作不能請假,有些是小孩找不到地方顧,有些是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甚至有人覺得爛命一條無所謂了,當然也有些是因為丟臉而不願前來。

遇到房客不見人影而當庭的只有房東本人或律師時,傳喚人員就會在檔案上連蓋三個章—意思是缺席的房客已逕行遭裁定驅離,然後一旁像蓋房子般的檔案數量就會愈疊愈高。驅離法庭裡常有幾十個人在同一時間裡嘆氣、咳嗽、低語、跟孩子說悄悄話,當中穿插著高低跌宕的傳喚唱名、停頓與蓋章聲,最後合奏出一股像是背景音似的嗡嗡聲響。

一般而言,租屋的都是窮人,而且幾乎沒有例外(92%)都是因為未正常交租而遭法庭傳喚。他們大部分人的家庭所得,有半數花在房租上,三分之一更得把家庭所得的八成上繳給房東。在每六名出庭後遭到驅離的房客當中,只有一名馬上可以入住收容所或親友的公寓,因而不至於前途茫茫。剩下的,有些會淪為遊民,而絕大部分的人尋找不到容身之處。 (相關報導: 最窮貧民窟長怎樣?8口跟蟑螂同居破屋、房東不爽就限期驅離,教授臥底曝煉獄真相 更多文章

在密爾瓦基最貧困的黑人社區裡,驅離已經是家常便飯,而女性遭到驅離更是見怪不怪。在這些社區中,每年平均每17名女性租屋者,就有一名會被法院判定驅離,這比例是同一群社區中男性的兩倍,更是密爾瓦基底層白人社區中女性的九倍。來自黑人社區的女性占密爾瓦基人口僅9%,但占所有被驅離的租屋者的比例卻高達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