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媽之後,每年總有那麼幾個月是非正常情緒時間,寒假和暑假。
尤其是每年漫長的暑假,是考驗女人心理健康狀況的重要時期。能正常而健康地撐到開學前的媽媽,都不是凡人。開學前,總有一些媽媽,正處在人生低谷──此刻正適合放空自己,叼一根Sobranie,來一杯威士忌,遙望燈火闌珊,思考人生的意義,想想作業做完了嗎?
最近每天一睜開眼,尚在迷離狀態的我就想三件事:我是誰?我在哪兒?開學了嗎?
每次娃放暑假,都是對為娘的考驗,長達兩個月、六十天、一千四百四十個小時、八萬六千四百分鐘的人生片段,大概是我一年中承受最多靈魂拷問的階段。每個暑假,我總是過得恍恍惚惚恍恍惚惚恍恍惚惚。
因為我們這些老母,思維發達,心思縝密,和爸爸是很不一樣的。我們都明白,暑假絕不是字面意思。
對為娘來說:暑假=報暑假班+報夏令營+安排旅行+必須安排人照看娃+盯著暑假作業+盯著玩手機和iPad的時間+盯著看電視的內容+冥思苦想一日三餐+扮演陪讀人員+扮演運動教練+扮演救生員+扮演勤奮好學的家長給娃做表率+陪吃喝玩樂促進感情+保持適當距離防互相厭倦……
首先,由於長期帶娃四處遊蕩吃喝玩樂,我已經胖了三公斤,接下來還要經歷我們倆雙重「收心」階段。想想減肥與等開學並駕齊驅,真是毫無懸念地磨人。
最重要的是,各種歡樂無比的事情,可能都會因為「作業」這把懸在頭上的刀,而不能獲得真正的歡樂。
被(你們關注的)十三姊夫講起來,「作業有什麼啦,不做就不做了,放假就是玩,開學再開始用功啊。」
說笑啊,大兄弟,要不你開學後跟老師講這些道理去吧,老師不但不批評你,還上奏校長,「我們這有一位特立獨行、思想意識前衛、忠於自我、不隨波逐流,快樂成長的好學生家長,要不要表揚他?」
你以為你是《延禧攻略》的魏瓔珞啊,主角光環這麼重。
對我們老母親來說,「作業」絕不只是字面意思。作業這件事代表著一個分水嶺,是家庭教育的直觀展現:
不做作業=缺乏自律+不識大局+態度不端+爸爸不負責任。
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無奈啊。母親的偉大正是在於能理解字面意思背後的人生哲理。
對為娘來說:開學=檢查作業+聯絡老師+家長溝通+打聽行情+反覆給娃洗腦+不斷提醒自己離升學擇校又近了一步+躊躇過往展望未來感嘆歲月蹉跎……
如果說一年中有一個月是老母親們的焦慮敏感集中爆發期,那一定就是八月。
對為娘來說:八月=反思荒淫無度的七月+手忙腳亂地迎接九月+著急補作業+推掉無數約會+天天掰著手指頭算日子+嘮嘮叨叨……
預計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將出現趕作業大潮,一大批小學生或將作業本落在了飛機上,不料空姐給寄了回來……
對為娘來說:半個月=去掉雙休日只剩十天+再懈怠兩三天就剩一週了+原本兩個月的暑假現在濃縮到一週來亡羊補牢+刺激不刺激?
有句話說得好,神童不可怕,就怕神童放暑假。人家神童暑假都做了什麼?我做了一系列調查,發現他們都出去旅遊了。這可把我樂壞了。神童們都不拚了,我們也不用那麼緊張兮兮的,等等再說吧。
七月第一週──才剛放假,先放鬆放鬆再想想要不要報個什麼班。
七月第二週──大熱的天,就在家歇歇再想想要不要報個什麼班。
然而可氣的是,一開學,你會發現那些你以為出去旅行了兩個月的神童們,其實已經上了四十多天的能力提升班……
對我來說:旅行=準備新衣服+準備新口紅+做攻略+找飯店+收拾哆啦A夢的口袋……
對別的媽來說:旅行=出去玩了四五天+回來猛學一個半月……
而我最初的理想,是娃在暑假裡不分晝夜地學習,馬不停蹄,突飛猛進,一飛沖天,一下子把所有人甩開七條馬路,突然變成無法超越的超級學霸啊!
這不能怪我,暑假真不是一個教育孩子的好時機。尤其是碰上我這種集感性、理性、分裂性於一體的媽。
因為暑假裡太容易思考人生,這一思考可就壞了大事,沒了原則。
某天吼完娃:你怎麼就這麼沒自覺,就知道玩遊戲看閒書,blah blah blah……他一聲不吭地坐下,開始做作業。樓下小朋友不識時務地鶯歌燕舞,捉知了,撈蝌蚪。我當時看著這位埋頭苦學的少年,桌上鋪得滿滿的算術題、作文本、字帖、英語書……我就開始思考了。
對為娘來說:野玩=衝破牢籠+放飛自我+享受童年+真正體會生活+身心健康+不會成為書呆子+省錢。
老母的情感世界是玻璃的。人生啊,童年啊,是多麼短暫啊。在他小時候,我對他的願望是無憂無慮,快樂健康,以他自己喜歡的方式長大,當時以為這是多麼簡單的訴求,現在才懂原來那是最難實現的願望。如今這大好光陰,別人的孩子都在玩耍,自己的娃卻伏在書桌上,綁於案頭!算了!等會兒再做,還是去玩玩吧。
就因為這樣一次又一次不倫不類的冥想,學習的暑假變成了野玩的暑假+混日子的暑假+也不知道到底做了啥事的暑假。
我回顧了一下暑假的荒廢史,總結出一個定律:婦女懶,則娃懶。
懶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是老母親世界裡唯一的希望之光。
對爸爸來說:懶=不勞動+不出門+不運動+不帶娃+懈怠於妝容+縱容於形態+不理正事+得過且過。
十三說
我們小時候,每年最喜歡的時間就是暑假,當時我們小,不懂事,現在才終於體會到當年我們的爸媽是咬牙切齒了多少年啊!
現在自己當媽了,終於覺得暑假這件事太折磨家長了。尤其是當孩子的暑假安排全都落在媽媽身上時,總是希望國家能取消寒暑假,還父母一片自由的天空。
然而,現實是改變不了的,能改變的只有我們自己。後來我又想了想,暑假固然漫長難熬,卻也給了我們一個調整狀態和放鬆休息的機會。可惜很多媽媽沒抓住這個機會,暑假裡仍然給孩子安排了密密麻麻的學習任務,自己也是神經緊繃,沒有放鬆的時刻。而我,每年暑假都安排旅行和吃喝玩樂。要知道,跟孩子出去晒黑、野遊、吃垃圾食品的過程中,孩子會放鬆警惕,跟我們聊很多在上學期間不會說的心事,這是一個很好的瞭解他們內心的過程,能發現在孩子成長過程裡你很難主動發現的小祕密。
所以,我一直主張暑假還是應該把緊繃的弦鬆一下,這是一個調節親子關係、促進和諧的大好機會,好好培養一下感情,畢竟一開學,親子關係又會緊張起來。
本名張蓓,三十五歲時,跨界從商界菁英轉型為自媒體人,百萬粉絲公眾號「格十三」創始人及作者。公眾號台呼是:「自從關注格十三,整個人都精神了」。她被讀者稱為「中年婦女代言人」、「中年摯友,人間指南」。文風獨到,視角犀利,為女性讀者引領一種嶄新的生活及思考方式,點燃只有同類才懂的生活情趣,也將陷入泥潭的中年婦女們拉出困境,一起情緒崩潰,一起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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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寶瓶文化《了不起的中年婦女》(原標題:寒暑假,為娘的秀場)責任編輯/林安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