篩檢資金市場，強化軍事科技的研發投資：《全球戰場》選摘（3）

中國共產黨相信，它的中央集權式經濟系統是它的一大優勢，特別是它整合政府、商界、學術界與軍方的能力。它認為，美國等國的非中央管控式自由市場經濟系統，無力與中共「中國製造2025」、「一帶一路」與「軍民合一」等中央管控式戰略競爭。美國與其他自由市場經濟體在對抗中國掠奪之際，還得證明非中央管控與自由企業主義的優勢，原因就在這裡。民營企業在這裡扮演重要角色。走在新科技研發應用尖端的公司與學術機構必須認清中共正不擇手段鑽漏洞，利用我們的開放社會與自由市場經濟。為保住競爭優勢，我們首先必須不讓中共竊取我們的科技。儘管美國在針對外資的國家安全審查方面已有重大改革，美國仍然應該強制規定，要美國公司必須報告與中國有關實體的投資、技術轉移要求，以及參與中共核心科技發展或解放軍現代化計畫。

中國不僅利用美國經濟的開放特性鼓吹它的國營資本主義模式，還用它來竊取科技，建立管控更嚴密的警察國。許多重視法治與人權的大學、研究實驗室與公司，不知不覺地成為幫中共迫害本國人民、加強解放軍戰力的幫兇。為阻止這類事件，我們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民營企業應該謹慎挑選合作夥伴，合作對象應該是恪守自由市場經濟、代議制政府與法治的業者，以之為軍、民兩用科技的研發夥伴。許多公司透過合資或夥伴關係，幫著中共發展監視、人工智慧與生物遺傳這類可供內部安全用途的科技。還有些公司與中資合作，讓中共取得這些科技。麻省一家企業提供DNA採樣裝備幫中共在新疆追蹤維吾爾人就是一個例子。20 Google曾遭中共駭客入侵，切斷中國人接觸資訊的管道，並且拒絕與美國國防部進行有關人工智慧的合作。明知故犯地與中共合作以鎮壓中國人民，蓄意協助中共強化國防戰備、讓中共有一天用它們對付美國人民的公司，都應遭到懲罰。

為阻止企業淪為中共獨裁惡行的幫兇，美國也應該以更強硬的手段篩檢美國、歐洲與日本資金市場。直接或間接參與違反人權與國際條約罪行的中國企業，有許多是美國證券市場上市公司。這些公司從美國與其他西方投資人獲利。有700多家中國公司在紐約證交所掛牌，約62家在納斯達克綜合指數上市，在規佳的場外交易市場作買賣的中國公司也有500多家。以即將遭到摘牌的海康威視（Hikvision）為例，它研發的人臉識別科技，有助於中共監視維吾爾人一舉一動。它生產的監視攝影機布滿中共在新疆的集中營。海康威視與它的母公司、國營的中國電子科技集團，已經列名美國商務部實體名單（許多人所謂「黑名單」）上。像美國這樣的自由市場經濟體由於控制全球絕大多數資本，能夠運用的槓桿遠超過它們正在運用的。 （相關報導： 回顧2021中國大勢，你不可不知：台灣問題、恒大風暴、新疆人權、香港國安法、張高麗性醜聞⋯⋯ ｜ 更多文章 ）

不過一味防禦不是辦法。自由開放社會需要透過改革與投資強化自身優勢。中國在採納新科技方面有一項明顯優勢。它的中央化決策系統、政府補貼、政府分攤風險，而且比較沒有美國等民主國設有的法規限制與官僚監督，甚至較少道德考量（特別是在生物遺傳與自動化武器方面）都讓它能以較快腳步在商用與軍用領域應用這些科技。

雖說美國與其他國家不應為了對抗中國就將道德約束拋在腦後，但許多相對於中國的弱勢是我們自己創造的。舉例說，美國國家安全體制多年來一直因官僚惰性而困擾不堪。國防預算與境內軍購程序呆滯、欠缺彈性的問題已經研究多年，始終未見有效改革。但現在這個問題危及到我們的生存，我們不能沒有可以預測的多年採購預算，不能讓採購系統疊床架屋，不能讓國防現代化方案遲遲沒有進展。與國防部做生意的難度，讓許多最有創意的小公司裹足不前，許多新興科技的創新因此受阻。由於中共解放軍不斷發展足以削弱美國軍事優勢的新戰力與反制措施，美國國防部與美軍已經不能再蹉跎下去，曠日費時的研發、設計與測試的舊模式已經不再管用。減少障礙、促進國家安全與國防產業與民營業者間的合作，才能在這個關鍵領域發揮自由市場的創新潛能。

不過，中共為推動數據經濟與軍力優勢，正在新興兩用科技領域大舉投資，在這種情況下，僅僅是簡化官僚流程還遠遠不夠。面對戰力與侵略性不斷增加的解放軍，美國政府與民營企業必須在人工智慧、機器人、擴增與虛擬實境與材料科學領域加緊投資，以維持領先優勢。跨印、太地區的國防合作應該擴展到多國共同開放未來防禦戰力，讓中共知道它不能用武力完成目標。多國合作發展太空與虛擬空間戰力也能對中共在這些領域的侵略起嚇阻效用。中共可能計畫藉由入侵台灣，發動一場可能延及東亞大部地區、成本高昂的大戰。我們必須讓台灣擁有擊退其入侵的足夠國防力量。

公正透明的法治與調查

在中國政府眼中，美國等民主國家的法治跟自由市場一樣，也是一種戰略弱勢。中共認為法律至高無上、法律之前人人平等也是一種不能接受的累贅。23而同樣地，我們主張，中共眼中美國的弱點恰恰正是自由開放社會的根本強項，是我們用來與中共競爭的利器。法治，特別是依照正當法律程序進行的調查，然後將調查結果公開，讓我們的人民、公司與政府取得反制中共間諜的必要資訊。舉例說，在2019年，中國通信基礎設施加上持續不斷的網路間諜活動已經顯然對我們的經濟與國家安全構成嚴重威脅時，美國、澳洲、紐西蘭、日本與台灣禁止本國網路使用中國電信廠商華為的產品，並呼籲其他國家跟進。2020年2月，美國司法部指控華為與其附屬公司敲詐與陰謀竊取貿易機密。執法部門的調查仍將扮演重要角色，但由於中共對大學、研究實驗室與公司無所不在的滲透，包括調查記者等其他人員也需要一起攜手，全面揭露中共的產業間諜。 （相關報導： 回顧2021中國大勢，你不可不知：台灣問題、恒大風暴、新疆人權、香港國安法、張高麗性醜聞⋯⋯ ｜ 更多文章 ）

言論自由、企業自由與法律保護是息息相關、互為表裡的。我們不僅可以運用它們帶來的競爭優勢對抗中共的產業間諜與經濟侵略，還能用它們擊敗中共為打壓反對聲音、爭取支持而發動的影響力作戰。從2018 到2020年，對中共在澳洲、德國、日本與美國等成熟民主國境內影響力作戰進行的研究發現，中共用各種方法在全國性與地方政府、產業、學術界、智庫、與公民社會組織吸收特工。這些國家的自由新聞媒體揭露中共這些作法，中共特工於是被起訴。自由民主國家的國際合作可以擴大競爭優勢。舉例說，2018 年12月，美國與它最親密的幾個盟友合作揭發中共在12個國家的一項長達12年之久的網路攻勢，並因此展開大舉制裁與起訴。

深化民主體制與程序

對抗中共利誘、威逼與掩飾戰略的最佳之道，就是加強國內外的民主治理。中共認為它的永久性一黨專政是對多元民主系統的戰略優勢。但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在被中共列為目標國的國家，那些參與民主程序的公民都能有效反制中共的一帶一路的掠奪。從2018 到2020年，隨著目標國人民逐漸淪為中共「債務陷阱」的真正受害人，中共的「投資」也逐漸在目標國碰壁。2019年，馬來西亞新總理馬哈蒂．穆罕默德（Mahathir Mohamad，也是前總理）保證重談或廢止與北京的「不平等條約」─馬哈蒂使用這個名詞顯然意在訴諸中國人那段百年國恥的回憶。斯里蘭卡、馬爾地夫與厄瓜多等小國的新政府，也陸續揭發中共出資興建的基礎設施項目如何讓他們債台高築、如何破壞他們的主權。

對抗中共侵略，或許最有力的反制就是加強我們的民主體制與程序。無論怎麼說，人民都希望對他們接受什麼樣的治理擁有發言權，都希望保護他們的國家主權。王安於1950年代從中國移民美國，成立「王安電腦」（Wang Laboratories）。他在談到美國時說，「這個國家⋯⋯ 有許多不盡理想的地方，但我們擁有不必革命也能更正我們錯誤的政治體制」。支持民主體制與程序不僅僅只是一種利他主義，原因就在這裡。中共這類政權透過貪腐陰謀、犧牲他國利益謀求自身利益，而民主正是對抗這類政權的不二法門。如果民主國人民能發現中共的掠奪式行動，並採取行動責成領導人採取反制措施，則中共再想下手，也只能找那些領導人徇私枉法、殘民以逞的獨裁政權了。 （相關報導： 回顧2021中國大勢，你不可不知：台灣問題、恒大風暴、新疆人權、香港國安法、張高麗性醜聞⋯⋯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川普時代的白宮國家安全顧問、退役陸軍三星中將。2020年九月，台灣外交部舉辦的「凱達格蘭論壇」，邀請他進行專題演講。目前是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中心研究員，經常於各大媒體發表對國際政治、美國外交戰略之評論。本文選自作者著作《全球戰場：美國如何擺脫戰略自戀，面對全球七大安全挑戰？》（八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