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十年來,政局動盪、武裝衝突與普遍的極端貧窮使阿富汗一直是全球主要難民輸出國之一,多數難民安置於伊朗與巴基斯坦等鄰國。而當塔利班於八月重掌政權,更引發新一波逃難潮,目前人數與後續影響仍難以估計。
至目前為止,英國、加拿大等國皆宣布將接收阿富汗難民,特別是女性與塔利班治下可能面臨高度風險的族群。美國亦聯絡非洲與中南美洲國家,請求協助暫時安置。其中,烏干達是最早宣布將協助接收的國家之一,於塔利班掌握首都喀布爾的二日後便發布消息。
在烏干達之後,其鄰國盧安達亦證實將接收阿富汗一所女子寄宿學校250名師生與其家人。此消息最早出自學校創辦人的推特,然而她也表明需要隱私,不願多談學校與盧安達的交涉過程與落地後的規劃,但求國際社群持續關注阿富汗女性的處境。

從學校創辦人的公開消息,以及盧安達除接收女子學校外,並未表態將收容更多阿富汗難民的反應來看,其實極有可能是由校方主動選擇前往盧安達,並獲該國政府同意。
值得一探的問題是:為什麼是盧安達?
「我們知道在自己國家作為難民是什麼感受」
無論是否校方主動選擇,收容阿富汗女學生的決定,已經喚起了盧安達人的共鳴與記憶。一名盧安達大屠殺的倖存者針對此消息回應:「歡迎他們。我們盧安達人知道,在自己國家作為難民是什麼感受。」事實上,也正正是大屠殺所留下的慘痛印記,使日後盧安達成為積極提倡女性權益的國家。
1994年發生於盧安達的大屠殺震驚世界,真實受害數字至今無從得知,一般認為,在約100天的時間內,大約有50至80萬人遭殺害,且有更多逃往烏干達、剛果等鄰國,或是成為國內流離失所者(internally displaced people)。受害者中男女老少皆有,然而在大屠殺的起始階段,圖西族男性一直都是主要殺害目標,最主要因為大屠殺發生在盧安達內戰的背景脈絡,胡圖政權亟欲清除圖西族敵對勢力,而除掉敵方族裔男性,就能直接削弱敵方戰鬥力。
相對男性,多數女性所受的折磨更像是「延緩執行的死刑」。作為種族清洗的手段,婦女們遭受強暴,甚至被加害者惡意感染愛滋,從此與病痛為伍。失去伴侶與家人的她們更得獨自面對社會汙名,不受原生社群見待;若是懷上加害者的孩子,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相似的強暴受害者污名化也發生在同時期的北烏干達內戰。據北烏干達國會女議員與其他受訪者所述,受暴女性往往原生社群指責為「叛軍的妻子(rebel’s wife)」,遭侵害所生下的孩子則是「棄子(unwanted children)」。又因為女性在北烏干達與盧安達無權繼承土地,這群受暴婦女與其父不詳的孩子更加難以維生。

但另一方面,大屠殺造成大量男性身亡或入獄,「使得許多重要工作不得不由女性接手。」
由於受害規模過於龐大,倖存下來的盧安達婦女需要投身工作、又無法回到過去的社會歸屬,在這種情況下,她們開始因為集體的戰爭記憶而彼此照顧、團結療傷,形成新的身份認同,並以此取代她們失去的傳統社會身份。 (相關報導: 她是阿富汗首位女性副議長,在塔利班的死亡威脅中流亡 | 更多文章 )
這樣一群戰爭倖存的婦女,遭傳統社會文化加害,卻又不得不扛起社群與國家重建的重責大任,這一切都將盧安達的女性主義推向新一波高峰。在經歷過大屠殺的盧安達,無論是政府或民間多年來皆大力推動性別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