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東屏專文:陳啟禮錄製的兩捲保命錄音帶

陳啓禮於「一清專案」發動之後被捕。(梁東屏提供)

另外還有一件事。陳啟禮、吳敦和董桂森三人完成任務之後,當天深夜回到洛杉磯,第二天(十六日)在柳茂川的安排之下住在片商江文雄家中,結果香港第一影業公司老闆黃卓漢掛電話來,跟江文雄講的竟然是,「陳啟禮幹了一見轟轟烈烈的事,你曉不曉得?」。放下電話後,江文雄就問陳啟禮,「你做了一件什麼事那麼轟轟烈烈?」。陳啟禮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震驚不已,「怎麼這麼快就傳進了黃卓漢的耳裡?」。

陳啟禮當時懷疑是臨陣脫逃的帥嶽峰洩露出去,因為除了情報局還有他們三人之外,只有帥嶽峰最清楚他到美國是要做什麼事,而且帥嶽峰本人就在電影圈內。但我個人認為,本身也為電影製作人的皮建鑫,也有可能是洩露出去的人,

總之,這件事讓陳啟禮產生了警覺。他心想自己是情報人員,絕對不會有事,但吳敦跟董桂森只是自己的兄弟,而且是他把他們拉了進來,他有義務要保護他們,特別是吳敦跟董桂森兩人都不想回台灣,但陳虎門又催促他一定要盡快把兩人帶回,他才心生要將整個過程錄音存證以備不時之需的想法。

陳啟禮三人原本計畫十月十七日從洛杉磯回台,柳茂川也趕來幫他們處理機票事宜,卻發現洛杉磯警方已經在開始在機場盤查亞裔旅客,他們不敢冒險,於是又在柳茂川的安排下住進謝大銘家中。也就是在謝大銘家,陳啟禮把吳敦跟董桂森叫到地下室,跟他們說他本人是情報員,而且跟蔣家兩兄弟(蔣孝武、蔣孝勇)的關係很好,萬一出了什麼事,他絕對不會有問題,但吳敦和董桂森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不願意見到有任何意外事情發生到他們的身上,所以他決定錄製兩捲錄音帶,說清楚整個事情的原委,交給吳敦、董桂森各一捲,並且要他們交給信任的人,作為必要時候保命之用。這就是那兩捲錄音帶的由來。

後來,吳敦的那捲就近交給了皮建鑫,董桂森那捲則在幾天後到休士頓時交給了陳志一(黃鳥)。皮建鑫在一九八六年七、八月間在紐約市南區聯邦法庭上為「竹聯幫販毒案」出庭作證時表示,他手上的那捲已經銷毀,並且證實了陳啟禮當時是錄了兩次而非拷貝,所以兩捲內容略有不同。至於「黃鳥」手上的那捲,後來就交給了「白狼」跟向拔京,作為跟國民黨政府談判的籌碼,之後因為談判沒有進展,「白狼」就在一九八五年一月十二日將它交給了美國聯邦調查局。張安樂事後說,「交給聯邦調查局之後,我一覺醒來看到報紙,汪希苓、胡儀敏、陳虎門都被捕收押了」。他說,「聯邦調查局的人還掛電話給我,說怎麼台灣方面這麼快就知道了。我跟他們說,『你們問我,我問誰?錄音帶在我手上兩個多月都沒事,一交給你們就出事?』」。 (相關報導: 美國總統大選後的台海前景:邀請蔡英文訪美,還是台美關係低調降溫? 更多文章

張安樂把錄音帶交給聯邦調查局

張安樂交給聯邦調查局幹員的那捲錄音帶長約十四分鐘,開頭是這樣的:「作家江南,本名劉宜良,他是中華民國政府一直在培養的優秀人員。可是,最近一、兩年裡,他背叛了國家對他的苦心培養,甚至著作了『蔣經國傳』,直接侮辱了國家元首,所以在一九八四年八月十四日,情報局情報訓練基地,局長的房間裡,由汪局長指派我陳啟禮還有助手帥嶽峰,到美國執行刺殺叛徒劉宜良的事件……在座的有胡副局長,還有陳虎門處長,選陳處長為聯絡人,是因為陳處長的工作以前在泰國,現在在東南亞,這樣可以避免嫌疑……我留下這捲錄音帶,主要是對吳敦以及小董的責任感,因為我擔心這件事情會導致政府方面對我們的殺人滅口,所以留下這捲錄音帶……至於我的身份,我是中華民國情報局的情報員,在情報局裡面,我的名字是鄭泰成,我的本名是陳啟禮,我是屬於『基』,基地的基,6217,我的編號號碼是730063,我是情報局長汪希苓直接吸收我進情報局的,我直接聽命於汪局長,而下令我執行的人是胡副局長,我的聯絡人是陳處長陳虎門,我的任務是狙殺這些叛逆,發展在美國的竹聯幫,發展台灣整島的竹聯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