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讀台大的男生,20年後都怎麼了?法律系畢業的她,寫下「台大男生」最真實面貌

曾經在台大讀過3年的蘇有朋,是否跟文中敘述的「台大男生」有著共通之處呢?(示意圖/Partana Live@youtube)

臺大的男生是這樣的一種組成:少女魂、正義鄉民、愛鬧彆扭、偶爾會翻肚給你摸摸。卸下防備後很是溫馴可愛。不少臺大男生長大後長壞掉了,但還是有些長得很好,變成了可以依靠的……

白流蘇,四月雪;春天開花,先花再葉。

每一年她們開花都是悶聲不響地來,裝扮好了滿頭碎白,粉妝玉琢地站在校園裡。常常是騎腳踏車轉進椰林大道時被嚇一跳,哎呀,一號館旁白流蘇開花啦;啊洞洞館前開得也好;那麼去看看小椰林旁那兩株流蘇開了沒有吧。車行過校園,心情愈溫柔,蹬著兩個輪子到活大停了車,爬上二樓溜進會辦坐定,一探頭,旁邊巧笑倩兮的,也是白流蘇。

白流蘇開花,正是春季開學後沒多久,臺北天氣回暖到可以穿著短褲涼鞋晃悠的時候。五月選舉季節還沒有到,期中考還沒有跡象,不喜歡的課剛退選、喜歡的課上了幾週也睡了幾週。空氣裡有點什麼蠢蠢欲動的,人人都立下雄心壯志的春天。白流蘇站在那裡,沉靜地做我們的背景。遠一點,是暈黃燈光裡的傅鐘,也是一種背手而立的姿態。

我想起臺大總是想起那裡的人,人在這樣的圖畫裡。

臺大的男生是這樣的一種組成:少女魂、正義鄉民、愛鬧彆扭、偶爾會翻肚給你摸摸。卸下防備後很是溫馴可愛。不少臺大男生長大後長壞掉了,但還是有些長得很好,變成了可以依靠的人。幼獸時期的他們仍然是我遇見過最秀逸傑出的靈魂。眼淚、爭吵和執拗都成詩,一種永遠青春的形象。

臺大男生的少女魂展現在對創作事業的追求上。或許是因為很少遇見過做不成的事,也從沒想過自己有限的青春、有限的體力和有限的訓練或許搆不上他心裡理想的標準。一旦找到傾心的志趣,小宇宙為此熊熊燃燒,如少女追愛般奮不顧身。唱歌,寫詩,拍電影,跳舞,做菜,釀酒,辦雜誌,想做沒有做不到的,做出來的也都是上乘之作。

大學時代的作品總是秀麗脫俗但橫衝直撞。像是十六歲的少女,知道自己美麗、但不真的知道那樣的美麗是什麼。經常是才華有餘,可惜基本功不足,創意裡都是燒燙燙的熱血,自己燃燒乾淨了剩一顆時不我予的心,觀眾一頭霧水。

離開青春後向後看,才覺得那時得天獨厚。做得過火了也美,欲言又止也美。

大學社團裡,負責操練我們現代舞基礎的學長H是物理學家,鎮日埋首工作中。基礎訓練課程通常排在週六下午,H 總是行色匆忙,從凝態物理館趕來活動中心的舞蹈教室。他有一雙陳舊的膚色軟鞋,插在牛仔褲後邊口袋裡。一進教室,學長脫了牛仔褲露出貼身的黑色緊身褲,啪他一聲彎腰下去雙掌及地,十分鐘暖好身,回頭來摧殘我們。

學長個子很高,但腰身柔軟、肌肉強韌,彈性極好,凡有大型演出他必定上場秀特技。彩排時我們一群大學部窩在台下,看學長姐在假想的舞台空間裡左右揮灑。H舉手投足間投擲出清楚的力量弧線。前一個拍點還蜷伏在地板上,下一個切分拍已經從腳背上站起來,像一只海豚挺直身體躍出水面。

於是我對H的記憶總是他在空中。

跳舞的物理學家,定格在空中的跳躍剪影。 (相關報導: 不准養狗我就養一頭熊!英國劍橋學生叛逆起來,一點也不輸台灣小屁孩啊… 更多文章

舞者騰空而起,以肉身抗拒地心引力。H是膽敢對抗地心引力的物理學家。創作的本質原來是反叛,我在臺大學到了這一課。人們沿著升學的階梯攀爬,爬到頂了突然縱身躍向天際。從今而後不願再服從體制,搞藝術或搞政治,要追並不存在的完美的愛。一輩子不會追到的,但追不到更要追,因為每一吋更接近都是天堂。追愛的少女魂,是臺大男生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