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們要回顧這篇報導陳柏惟立委一職遭到罷免後,各黨由誰參與補選成為熱議新聞話題──尤其是地頭蛇顏家是否將參與補選,更是各界注目焦點。
從罷免案開始,不少陳柏惟的網路支持者,就鎖定「顏家是黑道」猛打,事實上在這篇刊於1996年10月的《新新聞》專訪,顏清標也承認自己年輕時候涉足黑社會,雖然他極度撇清指自己已是「專業省議員」,但這些道上的熙熙攘攘,仍跟著他的家族20幾年,直到今天依然沒變。
有趣的是,當年執政的國民黨政府發動了治平掃黑,包括顏清標等有黑底的地方政治人物,似乎是人心惶惶,連顏清標當時都被懷疑出國「避風頭」,直到省議會開議才匆匆趕回。有鑑於此,顏清標也藉專訪喊話:「我選舉從來不靠國民黨、是靠選民。」、「我也不是留戀國民黨,只是朋友很多,大家互相幫忙,我和民進黨的許信良、施明德、蔡啓芳、林瑞圖都不錯,我選縣議長時,民進黨縣議員也支持我。」似乎有意藉在野的民進黨,來「提醒」當時中央執政的國民黨自己的地方實力。(新新聞編輯部)
治平掃黑使各級「黑底」民代人心惶惶,人稱省議會大哥大的台中縣省議員顏清標日前出國「開會」一個多星期後回國,趕赴省議會第4次大會,他接受本刊訪問,談到他目前的處境與心境。
我做大哥還不夠條件
問:媒體常寫說你是海線大哥、是黑道,你如何看待外界對你的觀感?你敢大聲說自己不是黑道嗎?
答:每個人都有他的過去,我卡早有在混兄弟,但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不否認自己是黑社會出身,但我一清(指1984年由警備總部主導的清除黑幫執法)1988年回來後到現在都是規規矩矩做頭路,地方人肯定我才推我出來選里長。做里長為沙鹿爭取6億元建設經費,大家看我這麼會「要錢」,又要我選縣議員。這些年我勤跑基層,就是想做給人家看。選縣議員是全縣最高票,讓我覺得選民已接受我。現在我當省議員,我得珍惜這個身分。一清以後我只牽涉過賄選案。外界說我黑道,黑道白道的界限到底在哪裡?現在的治安首長,他們部長級的……要怎麼認定對不對。我常感慨白道比黑道更恐怖。
從台中縣議會、台灣省議會到國會,顏清標總能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新新聞資料照)
你可以去對台中縣選民做民意調查。不過真的很難,外面叫我大哥,其實我做大哥大還不夠條件。
我以前是兄弟底的,人家說黑底立委干預預算,台灣省警務處兩年預算三百多億元都是我一個人最支持、一毛也沒刪,警廣的預算也是他們來拜託、我在議會向同仁疏通。
問:外傳你日前曾「出國散心」,是真的嗎?有人勸你不要回來嗎?是不是覺得被跟蹤?
答:我是不覺得有人在跟蹤我,但是電話被監聽1年365天都這樣,我也聽很多人講過。出國哪有什麼了不起,最近我在大陸、香港的公司叫我去開會,開會也沒幾天,報紙一直寫我在避風頭。
流氓出門也要有三分理
不過人怕出名豬怕肥,有一次我弟弟載米和人發生車禍,對方就說他住在我隔壁,我弟弟覺得奇怪,住在我們家隔壁,他為什麼從來沒看過。追問之下,對方只有尷尬地表示,只要是在海線發生事情報我的名字就沒錯。以後如果有這種到處亂放話的人,歡迎民眾打到我服務處。職棒球員被打也扯上我;還有一次台中市政府的人透過人來電話,問我是否為某家違規營業場所的股東,因為他們要取締該店。我根本沒有半間KTV、酒店,唯一一間是我在縣議員時和同仁合夥的。
人家說流氓再大尾出門也要有三分理,不講理誰會理你,處理事情方面現在年代不一樣了。
問:你曾提到北部和中南部的道上朋友作風不太一樣,如果以你和羅福助相比呢?羅福助建議政府給幫派機會宣布解散,你有什麼看法?
答:中南部的兄弟朋友,大槪是因為我們「庄腳人」較守舊、保守,比較熱情,台北就比較「智慧型」。我沒有參加過幫派,海線只是地緣的泛稱,從沒聽說過海線有幫派。我和羅福助在綠島時同隊,做大哥大他才夠格、我不夠格。天道盟成立時,我已到台中服刑。
(助理插話:顏議員現在不是大哥,是專業省議員)也不必刻意說這些啦,但事實上,現在是「專業」的。
曾任立委的羅福助(見圖),是顏清標口中真正的大哥大。(新新聞資料照)
問:你事業廣布於台港大陸,主要都是哪些行業?有做砂石業嗎?你和國代蔡永常「黑松」認識嗎?
答:主要是房地產,也有生產製造業,有獨資、也有跟人合資,還有砂石場、瀝青廠、營造廠。但我的砂石場都是合法的,你可以儘量去調査。蔡永常我認識,如果連認識都不承認,還有什麼資格做朋友。人家說朋友好壞都要交,能交的交深點,不能交的交淺的,那有好的都占了,那壞的要留給誰?我從年輕時就常對別人這樣說。人家砂石場在「聯營」(就是壟斷),我從來不聯營。我是1982年就做了,規規矩矩在賺。
問:你們海線向來走私猖獗,槍械呢?有北部民代被影射販毒,你和毒品有牽涉嗎?
答:我從小就不碰這個,因為會害死人。吃毒沒有人敢和你一起。我從來不做「水」的生意,和走私那有什麼關係。
綠島不是人去的地方
問:楊登魁因為怕送綠島不敢回來,你在一清時到過綠島,你能解釋道上人對綠島為何如此恐懼?是怕刑求嗎?
答:一清時我曾送綠島管訓,那不是人在生活的地方,到了那邊,誰還拿他們有辦法。到了那邊,一副腳鐐、兩副腳鐐、三副腳鐐,你講刑求,反正什麼都有啦!我在議事堂上也講過,掃黑我百分之百支持,但保障人權非常重要,不要根據兩、三個秘密證人就來害一個人。一個人要害人,再找兩個親朋好友,湊湊就三個人了。
說到這裡我真的有一點感觸,回想一清時,根據我打麻將判我7個月,但一局麻將四個人卻只抓我一個,也沒有搜到槍,就以持有槍械判我1年4個月。真的這種是莫須有的栽贓,實在嘸湯啦;當時我在台南市警察局被抓,他們有搜到槍嗎?有抓到賭嗎?沒有嘛!大家都知道綠島只有監獄和管訓隊,哪有什麼看守所。就算提報流氓管訓也要先經過治安法庭。
問:你敢說你從未在生意、問政、選民服務上使用過強迫的手段嗎?
答:嘸、嘸、嘸、嘸、嘸、嘸、嘸。而且在議事上我從未為自己的問題發言,也不針對個別同仁,有一次我氣起來曾說過:「XXX,大哥都是你們在做。」
朋友有難挺身而出
問:尙德股東會的事外界傳言很多,你有什麼解釋?你們帶去的是什麼人?是你的手下嗎?是為省議長劉炳偉去「顧場」嗎?
答:先前我們的人去開會被打,張永祥被人在耳邊開了3槍,還把槍塞在嘴裡。報紙寫說我帶300個人到嘉義洗三溫暖,其實我是當天早上才去的,十幾個人寫成300多人。至於尙德被開槍,我已經說過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自己投了二三千萬元在裡面,如果被欺負了還不去參加股東會,就沒義氣了。而且朋友有難要挺身而出嘛!
我也沒什麼手下,除了我弟弟有些在裡面一起關的伴,我如果有手下也不用出來選了。至於要聚集我的選民,那隨便也有好幾台遊覽車。
答:現在人人自危,大家都有危機感。但這樣很不公平,有關單位的人為了要口供,被抓去會被用刑,誰受得了。
問:國民黨通過黨內提名掃黑條款,你覺得自己政治這條路還走得下去嗎?
答:我選舉從來不靠國民黨、是靠選民。我23歲到現在十幾年,我不敢說有出力,但在議會政黨協商時大家有目共睹嘛!現在被外界傳得那樣,銀行、農會生意上調頭才的對象都一直來電話怕你會倒,我很困擾,這樣下去生意沒辦法做了,沒有錢賺,想再出來選也沒辦法。省長選舉要我在責任區拿1.8萬票,我替他拿2.3萬票,總統大選時得票也超過目標一大截(用手撐開拇指到食指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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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留戀國民黨,只是朋友很多,大家互相幫忙,我和民進黨的許信良、施明德、蔡啓芳、林瑞圖都不錯,我選縣議長時,民進黨縣議員也支持我。(本文刊登於1996年10月13日出版的501期《新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