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美國大學錄取學生疑似嫌貧愛富,是長久以來爭論不休的焦點。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前,富裕家庭的家長涉嫌賄賂、為子女買通入學關節事件正式爆發,成為舉國、全球學子矚目的焦點。《買進名校:特權與財富的遊戲,美國史上最大入學詐欺案》一書,完整披露了當時經過,以下是書摘內容。
特蕾.康薇(Tre Conway)不斷聽到自己的男朋友提起瑞克.辛格──而她的男朋友克里夫.辛格(Cliff Singer),就是瑞克.辛格同父異母的弟弟,也住在洛杉磯地區。
和自己的哥哥相比,克里夫也有過一個不太光彩的過去──他曾在一九九○年,利用優比速(UPS)和美國郵政的貨運,透過電話向一位住在達拉斯的男子販賣古柯鹼,每週達八十五克到兩百克,最後遭逮捕入獄。那名顧客後來改變態度,決定和聯邦檢察官合作。
但克里夫很有幹勁,也很聰明,而且很欣賞自己的哥哥。
後來成為一名合法商人的克里夫告訴康薇,她應該和他同樣在從事教育業的瑞克見個面。當時的康薇,正在哈爾斯壯姆學院(Halstrom Academy)這個連鎖的私立盈利學校裡擔任行銷主管。於是他們有次約在一個星巴克裡見面,而在會面之後,康薇很快便同意將辛格介紹給哈爾斯壯姆學院的校長。
辛格以新港灘為基地的事業,當時已經在加州最富裕的社區裡頗有斬獲,而辛格當時結交的一些學校,也都紛紛開始使用辛格的服務。這些學校都在不斷擴張、學費高昂,卻並未對學生提供完整的升學輔導服務,而口袋很深的家庭,也很想要在升學上獲得更多建議。那些學校對一些學生提供了另一個捷徑,可以讓他們在申請大學的競賽中搶得先機。
和一般的學校相比,有些另類學校(alternative school)並不那麼嚴格。在一些批評者(包括教育者、學校管理者,以及一些曾經擔任監管人員的人)眼裡,有些學校會因為家長付錢施壓,而調高學生的成績。哈爾斯壯姆學院會對某些孩子提供一對一的指導(比如演員、運動員,以及患有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學生),他們需要更多的照料,以及更有彈性的課程表。但這種學校,也吸引了一些想要在比較輕鬆的環境中,完成進階先修課程或進階榮譽課程(Honors courses),藉此改善在校成績、增加平均分數的學生。
辛格曾在二○一三年,和哈爾斯壯姆學院有過一段短暫的合作關係,他當時同意為學生提供顧問服務,並在學校裡找尋自己的客戶。校方的一位主管發現,他們完全是天造地設的搭檔。辛格在一件事情上特別有幫助。一般的學校不太會希望學生在其他地方上像生物科、數學科這樣的課程。「去和學校發個脾氣。」他會這樣告訴想報名哈爾斯壯姆學院的家長,但學生主要就讀的學校,卻通常不會太喜歡這種計畫。他會在這類討論裡,對許多家長提及自己的服務。他曾受邀前往哈爾斯壯姆學院位於曼哈頓海灘(Manhattan Beach)和伍德蘭丘(Woodland Hills)的校區,在一些活動上擔任演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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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在曼哈頓海灘的那場演說,康薇也參加了。真的是個業務奇才,她心想。辛格非常有自信,也非常有料。他提供了可靠的建議,還提到自己將孩子送進名校的輝煌紀錄。如果家長願意聽從他的建議,他能讓那些遙不可及的目標,變成可行的事情。臺下的聽眾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他的每一句話。
不過有天,辛格和康薇說了一個奇怪的故事。康薇回憶道,當時他提到,有個客戶想要把孩子送進美國東岸、能真正符合孩子能力的頂尖學校。辛格似乎非常確定他能做到。
「走側門。」辛格告訴她。「有些人會走後門,但我走的是側門。」
康薇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聽起來有些可疑。她沒有追問細節。她不想知道。
本身就是大學申請顧問、同時也是舊金山灣區卡爾蒂諾教育(Cardinal Education)老闆的亞倫.古(Allen Koh),也聽說過名氣愈來愈響亮、「能把學生送進大學」的辛格,但他不知道辛格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他猜辛格只是運氣不錯而已。亞倫自己的顧問方案,收費從兩萬美元到六位數的金額都有──如果要客製化的方案,收費最高能達一百萬美元。
二○一三年的某天,亞倫出現在某個金融家位在舊金山半島的家中。那個莊園門禁森嚴,後面還有個網球場、游泳池、滑水道,以及看得到港灣的開闊視野;屋子裡則坐著他的客戶、客戶的兒子,以及辛格。家長有時的確會面試好幾個升學顧問,但同時雇用兩個人的情況並不常見。那名父親解釋了他的計畫:辛格將會成為「策略顧問」,而亞倫的公司則是「小論文協助團隊」。
辛格和亞倫對那篇小論文的看法不同。校方要學生描述自己遇過最大的挑戰──對很多青少年而言,這是個不容易回答的問題;對於來自阿瑟頓(Atherton)這個超富裕小鎮的人來說,在抱怨自己遇到的挑戰時,也需要格外小心。
辛格手下的指導員,通常不願意彰顯申請者的優渥家境,因此可能會要學生寫一些沒那麼爭議性的挑戰,像是從運動傷害之中復原之類的。然而這次,辛格卻給出了一個對亞倫來說,顯然不太合適的建議:他要學生寫道,自己上公立學校的朋友能輕鬆面對課業,但自己卻必須在矽谷的頂尖私立學校裡更加努力地讀書,但獲得的分數卻沒辦法像朋友那麼高。
「這個主題很難獲得青睞。」亞倫如此告訴那家人。「我想,你不需要成為一名升學顧問或是火箭科學家,就能知道這是一個非常沒有同情心的視角。」
但那家人並沒有被說服。他們還是想要接受辛格的建議。不過反正他們已經付亞倫錢了,他也沒什麼好爭論的。後來的另一次互動,也讓亞倫對於辛格這個同行/競爭者另眼相看。
亞倫曾為了另一個客戶向辛格求助:那家人的孩子資質不差,但稱不上頂尖聰明;亞倫經過扎實評估之後,認為他們的孩子無法進入南加大,但他們卻不願意接受。那家人不斷拜託他,彷彿那樣就可以改變他的答案。但他不會為了一點錢就給別人不切實際的希望。
然而為了滿足那家人,亞倫覺得至少還是可以考慮用「幫助校務發展的方式」試試看,也就是捐錢給南加大。亞倫記得,辛格總會說自己非常了解南加大的運作方式。「嘿,你說你跟南加大很熟。關於這個案子,你沒有什麼看法?」他在電話上如此和辛格說道。
亞倫將那個學生的相關細節,以及他的課業表現告訴給辛格聽。結果辛格聽了之後沒有展現出一絲猶疑。
接著辛格解釋了那個可以讓他被錄取卻有些迂迴的方法:先捐錢給他的慈善機構「關鍵全球」,他會再將捐款轉交給南加大的體育部門。辛格說,至少需要五十萬美元。
亞倫接著又問了很多問題,但他獲得的答案卻讓他變得更加困惑。辛格提供了很多毫無道理的理由,告訴他為何應該要將錢匯給他的組織,而不是像大部分捐款那樣,直接匯錢給南加大。這種將顧問組織和捐款綑綁在一起的做法並不常見,而且根據亞倫過往幫客戶擠進各大學VIP名單的經驗,雖然辛格提出的金額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但也沒有大到能讓校方看上眼。
亞倫心知肚明,就算那筆捐款的數字後面多加個零,也不能保證學生就能被校方錄取(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各大學都即將進入錄取季了,這種做法太引人注意了。而且那個家庭和南加大也沒有任何真正的連結。
「這種做法不適合我們。」亞倫如此告訴那個家庭,他們最後也找到了更適合兒子的學校。
但這個世界上,多的是願意冒險、無所不用其極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