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成為美國總統唐納德·川普(Donald Trump)入主白宮頭幾周的一個主要政策議題,在他迄今為止簽署的80多項行政命令和關鍵行動中,有超過三分之一涉及中國。
川普政府已採取多項行動,包括對中加徵10%的關稅。美國政府指責中國不願幫助阻止芬太尼流入美國而實施了這一關稅措施。這些行動揭示了新一屆美國政府將在哪些領域尋求對中施壓。川普尚未闡明他應對這個美國最大競爭對手的更全面戰略,以及他是從意識形態角度還是從交易的角度看待這種競爭關係。
川普的行動表明,中國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與美國的利益緊密地交織在一起。「美國優先」的貿易秩序可能會剝奪中國進入美國市場的某些優惠待遇。其他措施則更間接地針對中國,例如關於非法移民、能源生產、數位金融、軍事準備甚至對外援助的命令。
一大問題是,川普是否認同其前任以及華盛頓大部分人的觀點,即美中競爭是一場歷史性的較量,還是他打算以更狹隘的方式界定這種關係,像他第一任期內那樣再度關注貿易失衡問題。
正如華盛頓智庫伍德羅·威爾遜國際學者中心(Woodrow Wilson Center)季辛吉中美研究所(Kissinger Institute on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所長羅伯特·戴利(Robert Daly)在最近一次會議上所說:「川普政府真的認為這是一場緊迫的劃時代競爭嗎?」
拜登(Joe Biden)政府將中國視為美國在軍事、經濟、意識形態和技術領域的頭號挑戰者,並把與中國的大國競爭視為民主與威權主義的對決。這種情緒部分建立在川普第一屆政府後期出現的鷹派立場之上,當時新冠疫情導致美中簽署的第一階段貿易協議流產。
川普迄今為止的行動尚未明確顯示他是否打算在拜登政府阻止中國產業獲得美國核心技術而所做努力的基礎上更進一步。但川普表達了希望儘快與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會面的意願,這顯然背離了拜登政府的戰略,後者傾向於限制與中方的直接接觸,而是拉攏盟友,在軍事、貿易和外交方面聯合應對中國。
與川普團隊交談過的人士表示,中國是本屆政府的次要考慮因素,事實上,針對墨西哥、加拿大、格陵蘭島和巴拿馬的計劃才是川普最引人注目的行動。
「在本屆政府執政初期,中國的問題已被擱置或淡化處理,這為美中之間取得進展提供了可能性,」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 Diego) 21世紀中國研究中心(21st Century China Center)名譽主任謝淑麗(Susan Shirk)表示。她認為川普正在為與北京方面達成交易奠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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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問題觀察人士看來,川普對墨西哥和加拿大的關稅威脅表明,他採取了類似於第一任期內對付中國的策略,將貿易威脅作為談判工具。針對加拿大的行動也讓人更加懷疑川普是否會與盟友合作來對抗中國。
總部位於北京的全球化智庫(Center for China and Globalization)創始人兼理事長王輝耀說,川普沒怎麼受到意識形態驅動。他認為,川普正在制定一項協議,預計該協議將受到中國的歡迎。
高盛(Goldman Sachs)分析師表示,中國政府對新關稅的反制措施「表明中國決策者採取了一種更加協調和全面的做法」。他們估計,中國實際上加徵的12%關稅將影響到140億美元的美國出口,相比之下,川普對中加徵的10%關稅將影響價值5,25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
貿易似乎仍是川普的首要關注點,王輝耀表示,川普頒布範圍廣泛的行政命令可能是為了軟化北京方面的立場,以便在其他領域達成協議。他指出,川普下令打造的「鐵穹」旨在保護美國免受中國高超音速飛彈攻擊,王輝耀認為這是迫使中方進行核武器談判的手段。王輝耀說,川普只關心公平交易。
川普曾在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上對聽眾表示,要與中國建立積極的關係。「我們不需要讓這種關係變得非凡,」川普說,「我們必須讓它變得公平。」
川普一直對習近平本人讚賞有加,他說:「我一直很喜歡他。」川普還希望爭取中方的配合,以結束烏克蘭戰爭。美國白宮就兩人是否會談論新關稅問題發出了相互矛盾的資訊。
川普上台伊始的關稅打擊力度相對較輕讓北京方面的擔憂有所減輕。前美國情報分析師、風險諮詢公司China Strategies Group總裁克里斯托弗·約翰遜(Christopher Johnson)說,鑑於涉及中國的行政命令和行動範圍之廣,川普團隊似乎正準備與中國就一項廣泛協議進行談判,並試圖「在假定中方會屈服的基礎上最大限度地施壓」。
約翰遜警告說,北京方面不會像華盛頓許多人認為的那樣容易屈服,而且雖然川普似乎急於達成協議,但習近平會放慢進度。
分析人士稱,與拜登將美中競爭定性為未來民主與專制關乎生死存亡的鬥爭不同,川普更有可能以他「美國優先」的口號為指導。川普對中國加徵10%的關稅,而不是之前威脅的60%,這一相對溫和的「開場炮」向北京方面發出了信號,即他將動用貿易武器,同時也會限制他準備讓美國人承受的通膨程度。
川普的其他行動似乎在迴避華盛頓對與中國相關的國家安全擔憂,比如他下令暫停立法授權的TikTok禁令,以尋求達成出售這家中國平台的協議。同樣,川普沒有將高性能AI工具DeepSeek的出現稱為對美國超前戰略性產業的威脅,而是認為會對美國競爭力起到刺激作用。DeepSeek是在中國以低廉的成本開發的。
「我認為川普並不反中,」一位為北京和華盛頓兩地官員提供諮詢的顧問說。
這位顧問表示,川普最初試圖與習近平建立「友好關係」,曾邀請習近平參加自己的就職典禮,並在1月份通話中稱習近平為「主席」,這似乎是為了讓習近平支持他在貿易方面的國內優先事項。這位顧問說,川普還明確表示,他希望得到習近平的幫助,以兌現他「在總統任期內成為和平使者」的承諾,例如,尋求結束烏克蘭戰爭。
包括國務卿馬可·魯比歐(Marco Rubio)在內的川普團隊關鍵成員歷來對中國抱有的意識形態上的負面看法都比川普更多。這種情緒會在多大程度上指導政府政策還有待觀察,尤其是在親華的伊隆·馬斯克(Elon Musk)仍有影響力的情況下。
「沿著這條道路邁出的第一步將是,川普在任期開始時闡明他對中國的目標和願景,然後指示他的高級顧問推進他的願景,」何瑞恩在最近的一篇評論文章中寫道。